也許有些問題就是需要時間來解答。
大概我真的老了,至少心態上有些老了。剛才和爸媽打了個視頻電話,掛斷的一刹那真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其實我不是想家,再想也不至於出門才三天就這樣,何況這也算是第N次一個人出門了。我只是變得軟弱了,只是突然的覺得自己理解了顧劍當年的話,“旅遊就是旅遊,漂泊就是漂泊”。
我或許有在過去的日誌里提到過顧劍,但即便是重複我也願意再說一次。我在念大學的時候相當崇拜顧劍,他是中國最早的背包客之一,一個上海人,去南京念了本科,然後去波士頓念了博士,之後留在美國一所學校成了經濟學的終身教授,同時業餘研究軍事和歷史,寫的文章在他們的圈子里絕對是有口皆碑,事業成功,愛好成功,憑藉自己深厚的歷史人文知識四處周遊世界,連遊記都寫得如此精彩的人,人生當然是更加精彩的。那是我本來嚮往的生活模式。
然後有一天我看見他寫到“旅遊就是旅遊,漂泊就是漂泊”,語境筆觸,感覺好不淒涼。我那個時候感覺很疑惑,就像是一樣你一直想要的東西,但是持有者本人卻對你說,這沒什麽好的。想想吧,一個被家人朋友同學乃至網友都稱羡的人,一個物質精神皆富足,不過而立之年就幾乎遊遍世界的人,我不懂,這樣的人生怎麼會淒涼,我不懂,他怎麼可以管自己的生活叫漂泊?
所以在畢業季,我是真心的很迷茫。我還是希望沿著顧劍的模式走下去,卻小心謹慎的仿佛怕前面有萬丈深淵。我在激進與保守中跳躍,在樂觀與悲觀中遊蕩。每當天晴氣和陽光滿地的時節,我告訴自己要享受人生,要去看全世界的風景,而每當陰雲籠罩寒風瑟瑟的時侯,我又會像今天一樣軟弱而退縮,失去對任何東西抱有期待的能力。
是哪個詩人說過women, your name is weakness。這是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的一句話,我雖然認為這句話是在理的,卻堅決的想做女人中的非主流。我甚至很變態的痛恨過我體內的雌性激素,只因為我偽科學的覺得是那種東西讓我越來越軟弱。我鄙視而且痛恨軟弱的自己。我更加鄙視而且痛恨只會這麼想卻根本沒有辦法改進現狀的自己。
我不是拉拉。雖然狗狗可能不是這麼想的。但是要說我喜歡的女生類型,應該是丹丹那樣的,丹丹真的好像男生,成熟幹練,做事沒有半點猶豫,彷徨和軟弱大概都是她字典里不存在的詞,連駡街都可以比男生給力。我總是浪費時間胡思亂想,這種時候丹丹就多半在忙這忙那,她完全是一個生活永遠很充實的人,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我也想那樣,我的確也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但是軟弱還是佔據了我心裡的一些位置,如同海綿里的空氣小泡一般。
旅遊和漂泊有什麽差呢,不同的不過是你主觀的期待。做足了功課去看風景,一切如你所料,沒有任何的驚喜,久了,心裡就沒什麽期待了。全世界的風景也不過如此。我沒有辦法很期待周末去深圳周邊景點的行程,我甚至沒有辦法很期待去香港還有澳門的行程,我甚至覺得我不過是要去完成到此一遊的任務而已。你可以說我懶惰可以說我軟弱,但是再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增加我心裡的期待。一件在你的心裡不占分量的東西,不管理性告訴你它多有價值你都是不會care的。這也正是人類低級或者高級之處吧。
窗外未開化似的北山,山腳下陳舊老式的鐵軌,馬路上揚起灰塵的大型貨車,街道邊穿著土氣的工人市儈,還有華大里那一群得過且過的偽IT民工,誰說深圳是追逐夢想的地方,我每天看到的不過是為生計奔波而拋棄理想的人群。華大數千人的職工,卻都像不成年的學生一樣,朝九晚九的看似勤奮的做著一個普通智商的人就可以從事的毫無創造性的機械勞動。不過是從擰螺絲變成了輸命令,不問項目不問意義,甚至連那些命令的意義都不願意去瞭解,只是周而複始的從一個數據集分析到另一個數據集。
每個人每個人都只願意做自己熟悉的工作,每個人每個人都害怕陌生的領域。華大管自己的生信分析團隊叫特種兵團,也算沒錯啦,因為我滿眼所見確實都是一些沒有個性缺少想法木有追求的職工,雖然他們敬職敬業。坐在幾百號人共用的超大辦公室里,我對這個地方的平淡感到悲哀,也對自己的未來倍感擔憂。我害怕我力所不能及,我更害怕我因為擔心力所不能及而做出軟弱而安全的選擇。
希爾德·馮·馬林道夫是我在銀英里最喜歡的女人,在我看來她也是唯一配得上萊因哈特的女人。當最終章希爾德面無表情的流著眼淚說出皇帝不是被病魔打敗了的話語時,我喜歡她的眼淚,但更喜歡眼淚下那沒有表情的臉龐。希爾德各方面都算不上是一個多么傑出人才,但她是一個真正的了不起的人物。我想愛因斯坦說想像力比知識更重要和這個其實也是一個意思。
追求是需要動力的,而懶惰軟弱無能甚至只是糟糕的天氣,任何一項都可以輕易的摧毀脆弱的夢想。比如我想念淮海路上的跨街霓虹燈,淮海路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馬路,據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家裡就是住在淮海路上,雖然早在我能記事之前就搬走了,但我想這個也算是一種緣分了,不然我坐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沒有想到新家長寧沒有想到老家浦東更沒有想到宿舍閔行或者徐匯,反而還是會去想平時都不怎麼逛的霞飛路,也是很稀奇的事了。
家鄉就是家鄉吧,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家鄉都是無可替代的。且不要說上海如今是這麼一塊全國甚至全球人民都想擠進來的寶地,即便她仍舊只是個小漁村,在我心裡她也仍舊是美好的。雖然上海的房價很貴,雖然上海的物價很貴,雖然上海的什麽都很貴而工資還不貴,雖然上海的快節奏讓人生活很沒質量,雖然上海人山人海公共交通總是讓人想駡街,但上海還是上海,熟悉的生活方式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口音,每次來到一個新的城市我總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那裡遠遠比不上上海,無論是北京西安深圳杭州昆明還是吉隆坡馬尼拉,就算將來名單上再加上巴塞羅那墨爾本巴黎雅典赫爾辛基或許情況也不見得會有變。
我只是這樣軟弱的喜歡著熟悉的上海。然後憑藉這份軟弱大概的體會到了顧劍那令人嚮往的人生中若有似無卻揮之不去的薄薄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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